我在澳门做荷官：这里可以改变一个人，更多是摧毁一个人

口述｜珠珠编辑｜茹曼怡 荷官，一个与娱乐场客人荷包有关的职业，并不神秘。 我叫珠珠，中国澳门人，土生土长原住民，我不是美女，今年38岁，中年妇女。 在娱乐场做荷官两年，如果两年前不是离异带个女儿，为了生活，可能我也不会考虑去做荷官，而是去做一名导游。 今天来讲述我的职业故事和一些经历，希望对来澳门娱乐场参观游玩的人一些有用的帮助。 36岁之前，我本来是一名商场导购员，懂一些英语，工资不算高，就业不稳定，有销售业绩压力，收入也不稳定。 年纪上去了，就容易丧失优势。 我与前夫感情破裂离婚后，女儿跟我，平时外婆在照顾，为了稳定的收入，我听从朋友的建议，去了一家娱乐场应聘荷官。 首先纠正一部分人的认知，在澳门做荷官的，大部分都为女性，且大部分是中年女性，也不性感，都是长衣长袖。 曾经有游客还向娱乐场方面反馈，隔壁桌的50多岁荷官大妈打瞌睡，因为桌上没有客人，上了年纪的荷官还是比较多的。 所以像下图的年轻女子，在娱乐场几乎很少，有也是出现在VIP贵宾厅，因为大厅工资不高。 我38岁，在娱乐场做荷官的员工当中，也属于比较年轻的了。 有人问了，为什么年轻人不想做娱乐场荷官？ 澳门有几万人在做荷官，名字听起来还可以，工资平均也就2-3万左右葡币，也叫澳门元，折合人民币也就两万。 如果有客人高兴打赏，就高一些，总体来说比当地中位数和平均数都收入要好一些。 在这种情况下，当地年轻人更多的是考虑做娱乐场的公关，身边好几个朋友，都是从事娱乐场相关的工作。 如果我再年轻10年，我也可能会考虑做公关，毕竟年轻精力充沛，工资高很多，还不需要每天坐8小时。 公关主要做的是服务好客人，留住客人。 他们有提成也有小费，有的还兼职做“叠码仔”，或者和“叠码仔”合作，专门物色有高资质的客人，一般的游客并不是他们服务的主要对象。 在这些娱乐场公关的眼里，他们也有自己独特的一套看人技巧，不过也与一些内地的掮客合作，让他们负责在内地城市筛选客人。 公关相当于为娱乐场揽客，把意向客户往贵宾厅里带，满足客人一切合理合法的请求，包括下榻高级酒店，一些其他的贴心服务，陪他们去购物，当导游，和一些兑换业务。 他们手上也有一些优惠劵，或者酒店客房的名额，可以免费提供给高资质的客人。 可是我38岁了，没有八面玲珑，没有客户资源，没有这方面的能力，也只能做着简单的工作——荷官。 我还打算做到退休，毕竟上下班可以坐公司的车，还可以在公司吃饭，少了很多生活压力，休息的时候也可以陪陪家人。 应聘荷官的标准也不高。 硬性要求有两点： 培训期间，我们还要熟练各种规则，筹码，如何发牌，记住赔率等等，通过培训，就可以上岗成为一名大厅初级荷官了。 以后每隔两三年考核一次，可以晋升为资深荷官，甚至主任，也叫经理，可以管几个普通荷官，收入也高一两个档。 不过我现在还是一名普通荷官，穿的是白衬衫，黑马甲，身处在大厅。 你在娱乐场看到的穿红色衣服的，那是资深荷官，我的目标是两年内可以晋升为资深荷官，提高收入，给孩子上一所好点的学校。 资深荷官，更多的是出现在贵宾厅，因为他们从业经验更丰富。 有想做这一行的朋友，如果不是本地人，基本就与这行无关了，就连几年前娱乐场的门卫，很多都是尼泊尔大叔。 现在也基本是本地大叔，也很少有年轻人，工资也有1万左右，为了保障当地人的就业机会。 两万月薪，一天8小时，三班倒，因为娱乐场是24小时的，灯火通明，有时候自己也分辨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，是不是有点像进厂流水线工人呢？ 疫情那段时间我们还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，游客很少，处于半营业的状态，当然工资也少很多，这是必然的。 除了娱乐场的清洁工，门卫，安保，也就是说，荷官只是整个娱乐场的各个工种间，最基础的存在。 工作期间必须全神贯注，上厕所都是一种奢求，还要承受工作压力，承受着客人的无端谩骂，撕烂的纸牌扔在身上，指着鼻子骂，更有甚者对你动手。 这些很多都是发生在客人输钱的情况下，找我们发泄情绪，当他们赢钱的时候，他们可能还会给你小费，很多时候，我也希望他们赢，可是毕竟这是零和游戏。 也有客人赢钱后想约我晚上一起吃个饭，我都是婉言拒绝，工作和生活，是需要分清楚。 这样的工作，澳门本地很多年轻人真的做不来。 我们有洗牌发牌的机器，都是随机吐牌的，不需要我们手动洗牌，为了公平性起见。 当然，客人是不能触碰到发牌机的，所有的一切，都在24小时监控摄像头中，为了杜绝途中有任何作弊的行为。 我们只需要分发牌到桌面上，引导客人摆好筹码。 我们也不是机器人，做不到万无一失，总有出错的时候，虽然大多数的时候，我们都是面无表情。 刚来的时候，有紧张，也有笑场，一些客人拿着筹码，对着我叩拜，我差点就笑场了，后来也在慢慢习惯。 有时候我说错一句话，让客人不开心，也可能引来投诉或者奚落，即使只是一句温馨的提醒。

所以不是非必要，不要说太多的话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，保持互相尊重的心态，很重要。 工作中一次出错意味着什么？ 发牌发多了，或者发少了，意味着牌局作废，还需要花费时间去查监控，以示公平，虽然主任不好当时说什么，过后也是会批评的。 那些可能准备赢的客人，他怎么接受得了这局作废的结果？毕竟荷官就是一个发牌手，是中立的。 如果是筹码给客人少了，也可能被投诉，给多了，我也要向他拿回来，说一声抱歉。 有时候出错尽管我怎么道歉，谩骂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，为了缓解这种情况的发生，一般两个小时就换一次台。 如果遇到客人之间的矛盾纠纷，我们需要调解，如果矛盾激化，产生肢体冲突，就需要主任和安保的介入，维持娱乐场秩序。 严重点的行为人还会驱离娱乐场，所以在娱乐场，也要遵守法律，不要闹事，影响到娱乐场正常运行。 特别旅游旺季的时候，每天经过我手上的筹码就有好几千万，那时候每天都在“见证”着暴富和倾家荡产的故事。 在娱乐场，这里可以改变一个人，更多的是摧毁一个人。 这里没有风水和运气，那只是自我安慰，只有科学和数学，建立在精算师的数学模型上，通俗来讲，小赌怡情，大赌伤身。 大厅很多都是百家乐桌，在这里，我见证的暴富和倾家荡产，很多来自“砍龙”和“长龙”，龙就是连续出的“庄”或者“闲”。 这些台子下注一次至少500块，限红200万，也就是最多只能下200万。 这也有效抑制了“砍龙”团的打法。如果资金无限，理论上是可以盈利的，所以才需要限红，保障普通人的利益。 以前还听说福建“砍龙团”的传说，赢了好几个月，一天就全部吐了出来，还倒贴了几千万。 所以下注多少，输赢跟娱乐场无关，以前娱乐场是“抽水”，现在不是了。 这也符合大众娱乐和怡情的初衷。 两年的时间里，见过连续30次以上长龙的很多次，也就是连开30次以上“庄”或者“闲”，我相信这些记录也会被不断打破。 也就是说，每一次开“庄”或者“闲”的概率都是一样的。不会因为上一次发牌而改变，这个当初学数学的时候，应该大家都知道，都是遵循概率的。 我见过有客人赢了后异常兴奋，也见过客人输了几百万面无表情，不过很多的是默默走开，过几天又会看到他们，这似乎是一个财富再分配的游戏。 一些人手上没有了筹码，会把一些贵重的物品去换筹码，也有一些人是专门做这个业务的，例如一些名贵手表，首饰，或者有价值的东西。 在这里，有来自全世界各种各样的人，不过香港和内地客人更多，所以我们普通话和粤语要非常流利，不过粤语是我从小讲到大。 他们来娱乐场有消遣的，有参观的，也有想赢钱的，做不到收手，一般只有一个结局，谁也不例外。 如果赢了很多钱，不用担心安全问题，公司还会安排直升飞机送你回去，保障你和资金的安全，也会作为一个宣传的手段，让更多的客人去娱乐场游玩。 在这里，有人生百态一面，见过斯文人暴躁如雷，也见过满脸横肉的大哥哭得像小孩，见过赢钱后继续贪婪的，也见过输钱后撒泼不服输的。 一位来自内地小县城的富二代，用几千筹码，当天赢了10万，让其他客人羡慕不已，他老婆当时非常开心，劝他离开去购物。 后来他买了一只劳力士，给老婆买了一个包包，我以为他不会再来了，可是他还是放不下娱乐场，觉得钱来得太快了，又换了筹码继续玩，两天时间，他就输了40万。 像这样的例子，真的是数不胜数。 所有筹码没有了之后，他当场傻住了，老婆也非常生气，把气撒在了他的头上，说回去后就要离婚。 虽然后来他们有没有离婚我就不知道了，吸取教训，我只希望他们下次来的时候，可以仅仅是旅游观光和购物。 见多了很多人的百态，自己对生活也有了很多的看法。 做这一行两年，每天工作在金币辉煌的环境，在灯光的照射下，皮肤了差了许多，坐的时间多了，小腿也容易静脉曲张，身体也会出现一些问题，随着年龄的增长。 加上三班倒轮流上，生物钟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，承受着精神压力，其实也并不轻松，表面光鲜亮丽罢了。 每次想辞职的时候，看着熟睡的女儿，就想给她提供经济基础，就打消了这个念头。 如今我还在坚持，工作负责认真，总能改善自己的生活。